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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文的“历史”与“姜文”的历史

青法平台 青苗法鸣 2023-09-28



作者简介:余易,浙江东州人。



看完《邪不壓正》,不免懷疑姜郎才盡,但是卻依舊心中癢癢,期待著姜文在下一部中殺我一個措手不及。


姜文畢竟不同於畢志飛,在過去的作品中每每都予觀影者不一樣的驚喜,並且伴隨著驚喜留給觀影者一連串的疑問。這基於我們對姜文一向來話裡有話的隱喻修辭的慣習而言,所以當我們看到姜文的電影,總是不由得會去猜想:


〇他意指了什麼,

〇而集合他所意指的東西又隱喻了什麼?


帶著這個問題,卻要維持著“讓姜文飛一會兒”的心態縱容他進行一場“能指的狂歡”,才是我們看姜文電影不至於陷入什麼也看不懂或者是過度解讀的泥沼的不二法門。


認為姜文的電影完全是在影射歷史,這種說法無論對於解釋學或者姜文都是危險的。對於姜文的立場即他在影片以外所說的一切,我們儘管知道,但卻要在觀影時將他們懸置起來,放入我們理解的括號中(不理解影響地閱讀),才能看到一部姜文電影就其自身而言是否自洽了。當我看完《邪不壓正》時,我問自己:它自洽嗎?以姜文自己看來,基本上自洽了,否則我們看到的也就不是這個樣或是我們不能看到。


剧照 |《邪不压正》


但是新的問題來了:它姜文嗎?——這是個什麼問題?


對著A Jiangwen film問“是否姜文”是否顯得荒唐?因為無論這部電影同過去姜文的風格之間有何同異,這種不變或者變都是同姜文的選擇息息相關的,所以似乎不應該問“是否姜文”或者“足夠姜文”。多看過幾部姜文的電影的人都能感受到姜文的電影,無論是他主演的還是導演的,都有著一股姜文的氣息,這種氣息何其之明顯以至於我要將“姜文”作為一種衡量方式來把握:這很姜文,這不姜文……我這麼說的原因在於,我們在評論他的電影時,我們總是說這部“充滿生命力的”、“陽剛的”、“令人熱血沸騰的”、“在某些地方令人摸不著頭腦的”、“富有黑色幽默的”、“台詞令人亢奮的”……電影,在我們對一部姜文的電影分析到頭后,我們總會再說一句“這是一部姜文的電影”來意指我們認為這部電影是富有姜文色彩的,即便姜文沒有出場的時候依舊是在場的,而不僅僅是說這部電影在某種權利關係上隸屬於姜文。


因此,在我們對姜文電影的各種分析和形容后,我們依舊要用“姜文”來形容姜文的電影。這就說明在除了我們能夠從姜文的某一部電影中分析出來的東西之外,依舊存在著某種,我們似乎一時半會說不出來的因素,如果非要說的話,就是“姜文”減去我們分析出來的部分,反過來說,如若沒有我們分析不出的東西,我們也就很難說一個鏡頭、一段敘事、一句台詞很“姜文”。


所以當我們對《邪不壓正》進行分析時,我們不應該認為他用了或沒用某個演員,或是說了或是沒說某種台詞,敘事上或剪輯上(畢竟電影是要經過多次創作的藝術作品)形成或沒有形成某種結構。那些都是我們經過分析,從姜文電影中提取出的“姜文元素”,從而將這種分析的結果作為姜文電影的本質再還加給姜文的電影,這種做法的局限在於,我們只能將自己的分析建立在過去姜文的電影上,但是對這種方法的使用上,每一部電影所貢獻的元素以及對一部電影的分析都未得到一種明晰的奠基:這部電影中出現的姜文元素是否能夠被納入評判一部電影是否足夠姜文的標準中來?



《邪不壓正》一片並沒有像《讓子彈飛》那樣將對歷史的調侃和商業市場結合得那樣好,也不像《一步之遙》那樣是姜文不顧觀影群眾欣賞水平的狂歡,和姜文更早的作品就更沒有可比性。


如果一定要說有什麼相似,那就是張麻子的通緝令大概是照著洪武大帝的畫像畫的,我們都知道姜文喜愛如此調侃——即便不是在同一部中——而我們又是通過姜文給出過飽和的能指發現的。但是在《邪》中,我們沒有發現這種現象。比起北洋三部曲中的其它兩部,《邪》不夠“邪”,但是在敘事上卻顯得沒有姜文一直以來的完成度,反而顯得是姜文電影中比較邪的。


海报 |《一步之遥》


因為姜文沒有給出充足的能指以意指他在進行一場狂歡,因此當我們預期著他要正經地講一個故事時,我們突然又不能適應姜文不時滲透出的不正經。


依我個人看來,《邪》可以算是姜文拍攝的第一部偶像片了。因為全篇都是不合時宜的彭于晏的表現。彭于晏不是一個有很多黑點的人,但是卻並不適合出現在本片內。他太努力,太積極,太台灣,太不像一個背負了十年仇恨的人,即便在他把五官擰巴到一塊還流得滿臉的鼻涕眼淚。他能夠努力做到每一個普通演員應當做的各個點,但卻在綜合在一起時發現並不適應姜文的電影。彭于晏決定了《邪》的基調相對於姜文過去的電影是很“邪”的,即便在快速的剪輯切換下,姜文和廖凡都不如彭能夠在快速剪輯中拖慢節奏。三人之間的快速剪輯我們曾經在《讓子彈飛》的鴻門宴中見到過,周、姜、葛三人使得後來人再難望其項背。姜文是有可能再作出這樣的嘗試的,但是這次並不如上次那麼成功,起碼,彭在其中的作用功不可沒:在商業上既保證了一部分票房貢獻,同時又讓這部片子脫離了姜文電影一向來注重周延和高完成度的特點。


姜文怎樣用他的電影調侃歷史呢?


我說的是調侃,也就是,姜文並不絕對尊重歷史,也非絕對不尊重歷史。我們既不可能要求姜文一個非歷史學者真正對史料了解到什麼程度,何況在目前當下近代史越發被藏得不見頭尾。姜文有一種獨特的解構歷史的方式,因為他本就不是打算重現某段歷史。歷史在他出的確就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只是為了滿足他的敘事目的而被造的。


所以當我們依照某段具體的歷史去套用他的電影時,我們發現看似相似的拼圖總有不同處使得二者不會完全統一,姜文藉此演義了另一個故事,從敘事和對自身安全兩方面都佔盡便宜。畢竟對一段歷史進行盡可能真實的還原不僅不具備足夠的戲劇衝突,並且還可能在當下語境內遭到封鎖。


所以姜文在他的獨特世界中,平行地演義了一段浪漫、奇幻的故事。我們都知道他有某個意思,但是他在應當透露的那些中所隱藏的,和他額外透露的信息又讓我們不足夠確定他是否真的說了什麼確定的事情。我們知道他要哪樣,但是我們看到了這樣,卻卻無法和他的那樣徹底符合。


我們更像被他帶入了電影中,成了電影的中的一個角色:無論是作為棋子的李或是朱,他們自然不知道自己被捲入了一件什麼樣的事情,而當他們回過神來時所表現出的第一反應都是憤怒,還是一手策劃整個計劃的藍,最終整個計劃也沒有趕上變化,反而把自己賠了半條命進去。其中的個人英雄主義是荒唐和可笑的,雖然最終達到了其目的。作為觀眾,我們既不是通過多看幾次理順其中複雜的邏輯(因為這其實不是姜文電影的最大特點),也不是通過將它和哪段具體的歷史對上號來得知姜文是要影射哪個時期哪個事件。我們處在兩種態勢之間,我們深陷其中。姜文的電影角色深陷在他自身所處的困境中,我們深陷在姜文的敘事中。


但是姜文在《邪》中有沒有給出足夠姜文的交代呢?我們能在前半部分清楚地感受到姜文特有的黑色幽默,卻尤其在後半部分感受到似乎像是昆汀的快節奏、話癆、血漿。姜文不可以客觀上同昆汀相似嗎?當然不是不可以,但是我說的同昆汀相似乃是意指姜文同自己不似,姜文沒能藉他種手段達到自己原本的目的:創造一場能指的狂歡、給出一個似是而非的演義、激發人們對歷史的不同角度的猜測。

《邪不压正》,以及不好好讲故事的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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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佳伟

本期编辑:田   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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